金卡的代價

最近因為華航推出以下的「華航空中愛心醫療專案」，引起很多爭議。

醫生協助旅客可享免費金卡惹議 華航：自願性

以下是我的看法：

醫師對危急病人有急救義務

依醫師法第 21 條規定：「醫師對於危急之病人，應即依其專業能力予以救治或採取必要措施，不得無故拖延。」

本條規定的是醫師對危急病人之急救義務，如果在飛機上遇到緊急醫療狀況，醫師僅義務前往幫忙，無收取任何代價。此時，醫師所做之作為，屬於「好意施惠」或民法上「無因管理」，依民法第220條1，其注意義務得以減輕，要成立醫療過失是不容易的。但一旦接受「華航空中愛心醫療專案」，醫師受有代價，此時注意義務不會減輕，要成立醫療過失就容易得多了。

緊急醫療救護法無法提供保護

有人會說，不是有「好撒馬利亞人法」嗎？不能免責嗎？

我們來看看法條，所謂「好撒馬利亞人法」指的是緊急醫療救護法第 14-2 條：

I. 救護人員以外之人，為免除他人生命之急迫危險，使用緊急救護設備或施予急救措施者，適用民法、刑法緊急避難免責之規定。

II. 救護人員於非值勤期間，前項規定亦適用之。

看第一項，本條文並沒有說完全免責。條文規定的是適用民刑法緊急避難免責之規定，而不是完全免責。民刑法之緊急避難分別規定在民法總則和刑法總則，我們來看看民刑法之相關規定。

刑法第 24 條： 

I. 因避免自己或他人生命、身體、自由、財產之緊急危難而出於不得已之行為，不罰。但避難行為過當者，得減輕或免除其刑。 

II. 前項關於避免自己危難之規定，於公務上或業務上有特別義務者，不適用之。

民法第 150 條：

I. 因避免自己或他人生命、身體、自由或財產上急迫之危險所為之行為，不負損害賠償之責。但以避免危險所必要，並未逾越危險所能致之損害程度者為限。

II. 前項情形，其危險之發生，如行為人有責任者，應負損害賠償之責。

雖然條文不太一樣，但要件是一樣的。要先有緊急危難，行為人為了避免此危難所為之行為，不罰／不負責，但不能過當。

所以醫師急救病人，為了急救所為之行為，是不罰／不負責的。例如因急救需要剪衣服、壓胸致肋骨斷裂等，這時可主張緊急避難而免責。但醫療行為若有過失，那就是另一回事了。

如果認為「好撒馬利亞人法」能完全免責的，那真是太天真了。依照維基百科2，各國的「好撒馬利亞人法」也不是完全免責，在德國甚至規定不急救是違法的。

那要怎麼做？

正如李尚醫師所說，這就有如捐血。我們在這過程所付出的，遠遠不如所得到的。看這次事件各醫師的反彈就知道，這個華航的專案恐怕會有反效果。Vohs等人在2016年文章顯示，金錢的給與，反而會降低人提供幫助的欲望。

我相信大部分急診科醫師心中還有那一股熱血，遇到狀況還是會出手的。遇到緊急狀況會去幫忙，那是急診科醫師的熱血，是「想去的」，如果變成是「要去的」，那就不一樣了。

1. 民法第220條：「I: 債務人就其故意或過失之行為，應負責任。II: 過失之責任，依事件之特性而有輕重，如其事件非予債務人以利益者，應從輕酌定。」
2. https://zh.wikipedia.org/wiki/好撒馬利亞人法
3. 美國各州的好撒馬利亞人法比較：https://recreation-law.com/2014/05/28/good-samaritan-laws-by-state/